復活滅絕物種的代價：為何去滅絕技術無法解決當前生物多樣性危機

今天來聊一個...嗯，有點矛盾的話題。

物種復活 [de-extinction]。猛獁象、渡渡鳥。聽起來超酷，對吧？像科幻電影。但同時，我覺得毛毛的。

腦中一直有個聲音：我們忙著追逐那些已經消失的鬼魂，卻任由身邊還在呼吸的生命，一個個淡出。

重點一句話

老實說，砸大錢去「復活」滅絕動物，根本是個華麗的障眼法。它讓我們覺得自己很厲害、能修正錯誤，但其實只是在逃避真正棘手、卻也更重要的任務：保護那些還沒死透的物種。

酷炫的鬼魂 vs. 被遺忘的活著的現實

現在的狀況是這樣。

有一家叫 [Colossal Biosciences] 的公司，你知道嗎？他們超級高調，募了超過兩億美金，說要把長毛象「做」回來。目標很宏大，說是為了恢復北極草原、對抗氣候變遷。聽起來像不像在演漫威電影？拯救世界之類的。

媒體超愛這種故事。基因編輯、複製生物... 每個字都能上頭條。這就是「奇觀經濟學」。賣的是一個救贖的故事，一個科技萬能的夢。

但另一邊呢？現實世界。

國際自然保護聯盟，就是那個 [IUCN]，他們的「瀕危物種紅色名錄」上，現在有超過四萬兩千種生物，都掛著「受威脅」的牌子。這不是遙遠的數字，是正在發生的事。每隔幾分鐘，就有一個物種從地球上消失。

說到這個，就不用看什麼北極了。看看台灣就好。大家在談論復活猛瑪象的時候，我們的石虎正在路上被車撞死。棲地破碎化，一塊塊被切掉。這是多麼諷刺的對比。美國的錢砸在復活冰原巨獸，我們自己的保育工作，很多時候卻是靠著很有限的資源，跟各種開發案搏鬥。這點，我覺得台灣的「特有生物研究保育中心」肯定最有感觸。

真正能「救」的方法，長得一點都不帥

所以，如果不是靠基因剪刀，那到底要怎麼「救」？

答案，說真的，很無聊。而且很麻煩。

不是在實驗室裡操作電腦。是在泥巴裡打滾、在會議室裡吵架、在社區裡跟居民搏感情。

• 保護棲地：這最根本。阻止伐木、管制污染、劃設保護區。這要對抗的是巨大的商業利益。
• 執行法律：有法規沒用，要有人去抓盜獵、抓非法捕撈。這很危險。
• 長期監測：要有人年復一年去數數量、追蹤族群健康。這超級枯燥。
• 教育：要讓大家知道，為什麼保護一隻不起眼的青蛙很重要。這很花時間。

你看，這些工作沒有一件是能輕易變成「頭條新聞」的。它慢、困難、而且常常讓人心碎。

我弄了個表，這樣比較清楚。

如果真的成功復活了...然後呢？

好，我們跳一下思考。假設 [Colossal] 真的成功了，他們做出了一頭活生生的猛獁象寶寶。大家開香檳慶祝。然後呢？

這頭象要住哪？北極的環境跟一萬年前早就不同了。牠的食物、牠的社群、牠體內的微生物菌叢... 這些都不是光靠基因就能複製的。

更核心的問題是，作家 [George Monbiot] 講得很好，他說這會變成一個「巨大的干擾」。它讓我們產生一種錯覺，以為「反正以後都能復活，現在的滅絕沒那麼嚴重」。

我覺得最諷刺的一點是：我們連現在還活著的大象都保護不了了，盜獵還是那麼猖獗。憑什麼認為一頭從實驗室走出來、更稀有、更值錢的猛獁象，就能安全地活下去？

這到底是在拯救地球，還是在滿足我們人類的自尊心？

反例與誤解釐清

所以，這邊要釐清幾個迷思。

迷思一：「物種復活能增加生物多樣性。」

嗯... 不太對。你創造的可能是一個「生物學上的孤兒」。牠沒有族群可以互動，沒有生態棲位可以扮演。一個物種的意義，是它在整個生態網裡的角色，而不是它的 DNA 序列。與其花費鉅資創造一個「孤兒」，不如用這些資源保護好還存在的上千個物種和牠們的家。

迷思二：「這是為了彌補我們過去犯的錯。」

我倒覺得，這更像是一種心理安慰劑。它讓我們不用去面對一個殘酷的事實：犯過的錯，就是犯過了。滅絕是永久的。與其想著用科技「抹掉」錯誤，不如誠實地承認錯誤，然後徹底改變那些會導致錯誤的行為模式—例如過度開發、污染、無限制的消費。

真正的贖罪，不是讓死者復活。而是確保，不會再有下一個受害者。

我們真正該做的，是去阻止下一場悲劇，而不是執著於為上一場悲劇舉辦一場昂貴的招魂儀式。

海洋還在唱歌，森林還在呼吸。那些還沒放棄的生命，還在等我們做出選擇。選擇謙卑的保護，而不是傲慢的創造。